在幾個月前, 百鬼夜行結束之後，沢田綱吉就知道山下森曾經想趁著百鬼夜行的機會，對獄寺隼人和笹川了平不利。

但那時候, 綱吉只是以為山下森想要收買和利用這兩個普通人。根本沒有想得太深。

直到剛剛, 他聽到了山下森的話之後, 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也許從那個時候起, 山下森就已經有了將普通人變成式神的念頭……

這個念頭在綱吉的腦海中閃過的一瞬間, 綱吉就感覺從指尖到腦後都泛起一陣逼人的寒意。綱吉不敢想象, 如果那次百鬼夜行時, 他沒有出現的話, 在獄寺隼人和笹川了平身上會發生什麽……

他同樣無法想象，在自己來實驗基地之前, 那些已經被抓進來的實驗品究竟遭受了山下森怎樣的對待。

獄寺隼人和山本武都擔憂地看向綱吉, 獄寺這些天研究過很多關於未知生物的資料, 對於綱吉口中的‘人工式神’，他其實能夠隱約明白是什麽意思。但獄寺不知道該怎麽安慰情緒是空的綱吉, 他只好反手握住綱吉的手腕, 傳給對方自己的體溫。

“阿綱，你還好嗎？”山本武小心地問道。

沢田綱吉難得沒對山本武有問必答，他定定地看著獨自站在房間內的山下森, 突然收起自己臉上的恍惚，開口對旁邊兩人說：“剛才山下森是不是說過我的壞話？”

山本和獄寺聞言都是一楞，他們兩人呆呆地點了點頭。

而得到回應之後, 綱吉一本正經地去伸手推開天窗，“在背後說人壞話不是個好習慣，所以我現在該去教導教導他了。”

在兩人反應過來之前，綱吉就靈巧地從天窗處一躍而下，精準地跳在了山下森的身後。

“好久不見了，山下。”

正在桌前翻看實驗記錄的山下森聽到聲音之後，猛地轉過身，表情驚駭地看著自己面前的綱吉，“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山下森突然輕笑一聲，收起了自己臉上的訝然，“你果然出現了……”他的聲音中竟然有種詭異的滿足。

“我剛才聽到你說的話了。”綱吉微微擡頭看向山本和獄寺，遞給兩人一個眼神，示意兩人暫且別下來。“怎麽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還是只會用這一句話罵我？”

山下森並沒有做出任何回答，他只是沈默地盯著綱吉，不發一言。--就算在這個時候，綱吉臉上的表情仍然非常平靜。山下森有時候真的恨透了綱吉的這種冷靜。為什麽沢田綱吉永遠在笑？為什麽沢田綱吉永遠都能夠保持自己的平靜，鎮定地對待一切？為什麽他好像除了他的那些式神們之外，誰都不在乎？

……為什麽都是被拋棄的孤兒，沢田綱吉卻還擁有愛人和被愛的機會……

沢田綱吉選擇性地無視了山下森那熾熱的目光，繼續說：“不過你放心，我並不是什麽會記仇的人。”

“是啊，”山下森竟然還有心情笑，“你當然不記仇。因為只要是和你結仇的人，你當場就報覆了。根本不會記仇日後再算。”

看到山下森的表情，綱吉疑惑地皺了皺眉，看著山下森問：“你似乎對我出現在這個基地，並不是很意外？”

“我不意外，我驚喜。”在山下森說這些話的時候，待在天窗處觀察房間內動態的山本武，突然敏銳地感覺山下森的語氣……似乎有些古怪。

那並不像是……對待仇人的態度。反倒，隱隱欣喜著。

“不知道為什麽，我對於你會出現在這兒，其實是有預感的。我預感著……並且也期待著。”山下森繼續說。

就像彭格列的血脈中有超直感的存在一樣，在陰陽師中，隨著陰陽術的精進，提高直覺的準確度。但山下森的這種預感，卻並不只是因為這一原因。“反正你總是這樣……喜歡多管閑事。我知道只要你聽說實驗室的消息，哪怕只是只言片語，你也會以身涉險。”

山下森的聲音中陡然多出幾分咬牙切齒的恨意，“你知不知道我多恨你這種作風？你總是一次次地打斷我的計劃，難道從來就沒有人告訴過你，與你無關的事情，你就不要碰、不要插手嗎？”

綱吉並沒有被山下森激烈的態度嚇到，在之前兩人的多次對峙中，他見過山下森比這更加激動的模樣。“我多管了什麽閑事？”

“你是在說我阻止你隨意拋棄式神？還是在說我阻止你傷害隼人和笹川學長？又或者是……將心懷不軌的你趕出並盛？”綱吉的聲音猛地一頓，他苦惱地繼續說，“我不明白你為什麽會走上這條路……將活人變成式神，你知道這是一件多麽殘忍的事情嗎？如果實驗失敗，他們只有‘死’這一個下場；而如果實驗成功，他們就會成為無知無識的殺人機器……你怎麽能夠這麽做？”

“我為什麽不能？我在追求極致的強大和權力，我有什麽錯？”山下森冷笑一聲，“你當然不會明白我為什麽會這麽做。”

“因為你總是那副高高在上的驕矜模樣，誰能有你清高呢……”山下森向綱吉走近了一步，咬著牙繼續說，“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少次，想要把你臉上那幾乎時刻都帶著的笑臉給扯下來？”

“我的家人們都沒有陰陽師的能力，他們甚至都無法看到那些非式神的妖怪們。在這種家庭下，我從小就是一個異類。所以我很小就成了棄子，被他們隨意丟棄。”

“我當然不甘心就這麽成為一個被拋棄的廢物。我要變強，我要變得最強。”山下森表情覆雜地看著綱吉，“可是無論我怎麽努力，我都只是一個能力低微，陰陽術平庸的小陰陽師……”

“你和我同樣都是被家人拋棄的孤兒，為什麽你卻能夠擁有我想要的一切？可怕的力量，強大而又忠誠的式神……”

“不好意思，”綱吉出聲打斷了山下森的話，“我可從來不是被家人拋棄的孤兒。”

“哦，對，”山下森挑了挑眉，“你已經被你的父親認回去了，對吧？這在並盛陰陽師圈子裏，不是什麽秘密。”

“不過這也無所謂，反正結局都是一樣的。”山下森一邊說話，一邊伸手想要撫摸綱吉的臉，“你知道為什麽我只稱呼那些廢物為實驗品嗎？”

山下森的聲音中帶著一種病態的狂熱和欣喜，“因為只有你才是我想要的……最完美的式神。當實驗成功之後，我一定會將那你變成……”

山下森的話沒有說完，就被打斷了。他也沒能夠如願摸到綱吉的臉。

因為在他剛伸出手的一瞬間，原本在綱吉示意下乖乖守在天窗處的獄寺隼人就感覺自己的耳邊‘嗡’得一聲，‘十代目會遇到危險’的可能性讓他頭腦發熱，想不都想地跳了下去。

“滾開！”獄寺擋在綱吉面前，狠狠地說，“你沒資格碰十代目。”只屬於沢田綱吉一人的狼崽子對著敵人露出了自己稚嫩卻尖銳的牙齒。

而山本武也跟著他一起，跳了下去。爽朗的黑發少年臉上難得沒有笑意，他此時的表情和獄寺一樣，都異常嚴肅而冷漠。

山下森在獄寺手中炸｜＼彈的威懾之下，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他看著獄寺與山本冷笑一聲，說：“費拉裏家族真的是蠢透了，對基地的監控措施竟然這麽敷衍。讓這些雜魚和野貓都溜了進來。”

他說完之後，又瞥了一眼獄寺，“真是絕佳的實驗材料，當時沒能順利將你收為己用，實在是可惜。”

聽到山下森的這句話，綱吉的心猛地一沈。“所以那時候，你真的想將隼人和笹川學長成為你的實驗品？”

“對。”山下森毫不猶豫地承認，“可惜你突然出現，打亂了我的計劃……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我突然明白，只要你在，我就不可能在並盛實施我的計劃。”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並盛真的像是一個獨立王國一樣。在明面上，有雲雀恭彌的風紀委員會，而地下則被綱吉和他的式神們牢牢把握。只要他們在，像費拉裏家族這樣的實驗室，就永遠不可能出現在並盛。

“所以在你逼我離開的時候，我才會這麽痛快地離開並盛。”

隨著山下森所說的話，綱吉臉上的表情一點點地冷了下去。

“你總想著讓式神忠於你，那你自己有沒有做到信任他們？”綱吉是一個很容易心軟並且共情的人，但這一次，他卻沒有對山下森生出任何同情。“你記不記得被你趕出去的鴉天狗？那時候你認為他太過弱小，不配成為你的式神，所以你將剛召喚出來的他扔了出去。”

“我將他撿了回來。解開了你和他之間的契約，將他收為了自己的式神。”綱吉的聲音平靜到了可怕的地步，“我現在可以斷言，他此時絕對比你手中任何一個式神都要強大，也都要忠誠。”

綱吉難得在說話時用了比較激烈尖銳的字眼，“式神和陰陽師本就是一體的。從來都沒有弱小的式神，只有無能的陰陽師。”

“我知道我沒有你那麽強大，”山下森透過間隙，看向被獄寺和山本牢牢護在身後的綱吉，“所以我才會更加努力地想要變強。”

“你渴望變強，就要踩著別人向上爬嗎？”激動起來的綱吉不顧獄寺和山本的阻攔，猛地向前走了幾步，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實驗記錄，飛快地翻看著。

“……你到底抓了多少普通人來做你的實驗？”綱吉拿著記錄本的手都在發抖，“他們可都是無辜的人！”

“啪啪啪。”山下森表情輕蔑地鼓了幾下掌，“真是激動人心令人感動的演講。”

“但你知道，我是不可能被你這樣幾句話就說服的。”山下森突然伸手按下了一旁的警報按鈕，整個基地中瞬間充斥起了刺耳的警鈴聲。“你對我說得越多，我只會覺得你越可笑。”

“我已經……”山下森近乎狂熱地看著綱吉，“迫不及待地想將你變成我的式神了。”

“既然你這麽在乎你的這個朋友，”山下森用下巴指了指獄寺，“那麽我答應你，在實驗成功之後，我一定會將他送去和你一起作伴，讓他和你一起，成為我優秀的工具。”

“……你不會以為，我是毫無準備，只靠著一腔熱血就闖進來了吧？”綱吉心情覆雜地說。面前的山下森也好，之前的六道骸也好，為什麽總是在戰前不先對自己做好充沛的調查呢……

山下森嗤笑一聲， “我知道你很強，但是整個實驗基地都布滿了我特地為你準備的陣法。”他再一次伸手想要去撫摸綱吉的側臉，但這一次他的手又一次被獄寺打開了。

山下森的表情冷了下來，他不悅地收回手，接著說：“相信你一走近，就已經察覺到了。無論你的實力有多強大，你都無法在這裏使用陰陽術。這可是……”

“我特地為你準備的禮、物。”就連山下森自己也很難解釋，他為什麽會僅憑一點‘沢田綱吉會來’的預感，而在整個基地中都畫滿如此覆雜的陣法。他既擔憂沢田綱吉會出現，打亂自己的計劃；卻又無數次的在心中推測對方究竟什麽時候會發覺實驗基地，然後出現在自己面前。——有時候他甚至會荒謬地覺得，自己其實是在期待沢田綱吉的出現。

山下森的預感和計劃都很不錯，他翻遍古籍找到的陣法也十分有用。

只是……“是誰告訴你，我只會陰陽術的？”

沢田綱吉，可是一個雙職業、在陰陽術之外還選修了近戰死氣之炎的陰陽師。

作者有話要說：  綱吉：驚不驚喜，意不意外？聽沒聽說過雙職業雙門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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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接到通知，我的畢業論文被抽中外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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